衛白難耐的低吟了一聲，昏昏沈沈之中只感覺到自己的半條腿都失去了知覺，隨後他掙紮著將身子躺平，伸直了腿。

任天逐起先還小心的護著怕人摔下去，可是隨著對方大幅度的動作，下身的某個地方被不停的刺激，他僵在原地，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小兄弟精神的探起了頭。

衛白並未意識到屁股下面的異樣，只是扭動著在溫暖的“床”上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。似乎光這樣他還是不滿意，很快，他的雙手也開始四處摸索起來。周圍冰涼的觸感讓他不滿的皺眉，最後終於觸碰到一個溫暖的東西，他二話不說將之拽到自己的肚皮上，調整了兩下方向，按住。

被拖拽的東西沈甸甸的，而且又小又窄。盡管這樣，比起四周的冰冷，他還是迫不及待的用它來溫暖身體。

一只手被衛白拽過去的任天逐無言了片刻，感受著對方微微起伏的肚子，他終於是把另一只手也環了上去。衛白再度沈沈睡去，任天逐無聲的嘆了口氣。

黑暗之中再度剩下細微的呼吸之聲，任天逐微微調整了腿部的姿勢，也躺了下來。背部傳來的冰涼感覺瞬間讓腿間興奮的小兄弟軟了下去，他就這樣躺了一會，隨後閉上眼睛。

一個聲音突兀的出現，瞬間打破了四周的寧靜。任天逐猛地睜眼，隨後略微皺眉。那聲音不甚清楚卻又巨大異常，然而任天逐雖表現出了不適，但神色間並不顯驚慌。

聲音刺啦刺啦的亂叫著，時不時混雜著幾聲爆破的轟鳴，過了好一會，斷斷續續的人聲才傳了出來。

“……收到……回答……收到……回答……”

“……收到請回答”

任天逐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，他靜靜的躺在地上，沒有回答。而就在這巨大的噪音聲中，衛白卻一動不動。

噪音逐漸被清晰的話語所代替，一個威嚴又充滿壓迫感的聲音響了起來。

“任少將，收到請回答！”

“收到”任天逐終於進行了回覆，可他完全沒有發出聲音。

腦中的聲音靜了片刻，一個不同於之前的聲音出現，卻是任天逐熟悉的人。

“任少將”

“衛中將”任天逐回答道。

對方的聲音不似平日的溫和，冰冰冷冷的更像是個工作中的機器人。

“時間有限，不再進行贅述，請匯報任務進度，重覆，請匯報任務進度。”

任天逐頓了一下，隨後沈著的回覆：“零階段，重覆，零階段。”

那邊再度靜了下來，幾秒過後，衛輕的聲音重新響起：“請匯報傷亡程度，重覆，請匯報傷亡程度”

“原28人，現存15人。重覆，原28人，現存15人。”

腦中不再有聲音傳來，任天逐又等了一會，才發現這次聲音是徹底消失了。他表情未變，只是再度閉上了眼。

沒有其他東西的打擾，任天逐很快陷入淺眠，就這樣睡了不知有多久，身上的人微微動了一下。任天逐睜開眼，卻沒有什麽多餘的舉動。又過了很久，身上的人才小心翼翼的側向扭動了一下，這一動以後就又安靜了下來。

任天逐無奈，開口：“醒了？”

不出意外，身上的人瞬間僵了。

心裏嘆著氣，嘴上卻要無比正經的匯報：“你發燒了。”

過了一會，一個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，“嗯。”

任天逐嘴角翹了一下，心情突然變得很好。於是他選擇，維持著現在的姿勢，不動。

幾秒過後，果然等到了對方冷冷的聲音：“還不松手？”

竟然不是指責……他猶豫了一下，最後松開了手。

衛白無比果斷的從他身上爬了起來，什麽多餘的問題都沒有，轉身就在旁邊坐了下來。

無言以對，又是沈默。

許久，久到任天逐幾乎要坐著睡著，衛白才再度開口：“最早那個水坑，你還記得嗎？”

任天逐微微皺眉，努力集中精神想了一下，“記得”

“找到它，那是出口。”

任天逐對於這樣的衛白已經習慣了，他“嗯”了一聲，然後，閉上了眼。

感受到任天逐的無動於衷，衛白疑惑了一下，“怎麽了？”

“嗯？”任天逐努力的回應了一聲。

“……”這樣有氣無力的任天逐讓衛白覺得很陌生，“你怎麽了？”

任天逐沒有回答。

衛白瞬間有點坐不住了，“我睡著的時候發生什麽了麽？你受傷了？著涼？”

為了阻止對方的胡思亂想，任天逐只能回覆：“不。困了”

他因為要護著某人的緣故，長時間集中精神，而之前那次腦中對話更是耗費了大量精力，他需要休息。

而聽到解釋的衛白也瞬間明白了，但是他又很快陷入了苦惱之中。剛才那一驚讓他突然意識到，依賴對方的程度又加強了。

衛白郁悶的坐在地上。糾結了半天，他還是決定，自己動手。

記憶中的第一個水坑……衛白閉上眼，努力的在記憶中搜索著關於這條線索的蛛絲馬跡。

其實最初掉進水坑的時候，他跌得很深。也許因為這是異度空間的緣故，液體的阻力不同，總之他在水坑最深處的時候感受到了一絲異樣。這異樣來源於他的第六感，在當時那種情況，他只來得及驚訝下面竟然有水，卻忽略了第六感的感受。

如果說是在正常世界的話，五感的能力一定遠勝第六感，可是在這種地方……第六感可以保命。

再加上之前在另一個水坑碰到的怪物，更讓他產生了疑惑。

如果說在同樣一個環境下存在兩種不同的生態系統，最大的可能就是這二者之間存在差別。這差別體現在很多方面，但是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，不難聯想到，那個空空如也的水坑，是否鏈接到別的地方？而另外那個空間，有可以阻止怪物生存的東西？

按照這樣的邏輯思考，從最初的水坑裏找到出路，是他們唯一的選擇。

但是也存在著另外的可能性，比如，這裏另有出路，以及怪物存在的偶然性……

衛白的大腦快速轉動著，很快，他有了大致的思路。也許之前的猜測跟真相有所偏差，但探查水坑卻是一個必然的選擇。

所以問題又集中在了最開始的那一點——第一個水坑在哪？

衛白努力想了一會，最後確定自己已經在之前愚蠢的飛奔中失去了方向感。

要等旁邊這家夥睡醒嗎？

衛白心裏滿是不願意，可賭氣的事，他不想再蠢第二次。

黑暗中的等待無比磨人，等到後面，衛白也有點頭暈目眩想要睡覺。很快他的腦袋開始不規則的下沈，一次，兩次……直到所有感官都開始麻木。

熟悉的感覺又來了……衛白無奈的等待著，他甚至都已經準備好了，到底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屋子，還是空曠的像工廠的地方？再或者是黑衣人？？

然而這一次白光閃過，他卻不在任何一個曾經夢到的地方。衛白徹徹底底的楞住。

眼前的東西……

面前有一個閃著七彩光芒的縫隙，那縫隙大概只有兩三厘米的樣子，而就在衛白吃驚的同時，縫隙慢慢擴大著……

隨著縫隙越來越大，衛白的心中隱約覺得不安，但他越覺得壓抑，就越是靠近縫隙一分。很快的，衛白發現，不是他在靠近縫隙，而是縫隙在靠近他！

就在那七彩的光幾乎要觸碰到他的睫毛之上，衛白被強光逼迫的幾近閉上眼的時候，黑暗越過強光撲面而來，衛白的內心狠狠跳動了一下，他猛地睜開眼。

黑暗……

他急急的喘息了幾下，終於緩了過來。就在喘勻氣以後，任天逐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。

“噩夢？”

衛白有些尷尬的拿手蹭了蹭鼻子，沒有回答。他很清楚，任天逐大概又是被自己吵醒了。然而任天逐並沒有提出再睡一會，而是說了句“走吧”

衛白詫異的擡頭，對方的聲音竟然是從他上方傳過來。這是已經站起來了？

答案是肯定的，他很快感覺到任天逐在黑暗中移動，竟然準確的繞過了自己，向身後走去……

“你怎麽……”衛白驚訝的開口，隨後他更是意識到了什麽，“你的眼睛？？”

之前他在被怪物攻擊的時候，任天逐竟然準確的找到了位置。他竟然忘記了這麽重要的細節……

“你的眼睛……進化了？”衛白終究是選擇了一個褒義的詞說出口。

“不算，頂多兩分鐘”任天逐的解釋還是一貫的簡單。

這話就像在說時間不多，抓緊機會。

衛白瞬間把問題吞下肚，“走”探查水坑才是重點。

任天逐從地上拎起兩人的衣褲，轉身把衛白的當著面甩過去，隨後三下五除二穿好自己的，等衛白也穿好以後，他牽起對方的手，向著那個早就確定好的方向走去。

路程僅僅用了不到十秒鐘，走到水坑邊，任天逐閉上了眼，將這來之不易的特殊能力收了回去。

一旁的衛白早在任天逐停下的時候就明白到了目的地，他靜靜地站著，等待任天逐調整。

片刻過後，任天逐低沈的聲音響起：“準備好了嗎？”

衛白深吸了一口氣：“嗯。”

任天逐卻突然握緊了衛白的手，衛白好不容易攢的那口氣頓時洩露了不少。

“……”

“下面很危險”

原本的不滿迅速被驚訝所代替。不管到了什麽時候，任天逐也從未說過這樣的話。而且最為重要的，他似乎從未質疑過任天逐的抉擇。衛白沈默了一下，任天逐的這一句話，太有分量。

對方幾乎變相的告訴了他，這個地方就是出口，但是，要出去，代價也很大。

任天逐確實擔得住衛白的信任，他早在爬上水坑以後的第一時間就開啟了異能，這片空曠的宛若巖洞的地方，十幾步一小坑，幾十步一大坑。而且除了眼前這一個以外，其他坑中都有數不清的細小生物靜止不動。

而這個坑中，只在坑底有一個龐然大物。就這一個，卻完全不能小視，至少每當自己靠近的時候，就能感受到這個生物散發出來的壓迫感。

然而這些任天逐都不會解釋，他相信衛白能懂。

兩人似乎都已經習慣了在沈默中交換彼此的意見——任天逐的沈默代表著他將選擇權交給衛白，衛白的沈默則表示著他對這局面的審度以及一種極負責任的態度。

雙方都彼此信任和依賴著。就在這種微妙的情境下，任天逐向著衛白的方向微微扭了扭頭，唇邊露出一個一瞬即逝的笑。

他有過很多戰友，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別人的次數數不勝數，但從未有一個，是他想犧牲性命也要保護的。不論那個人遇到什麽樣的危險，不論知道自己的生機會變得多麽渺小，他也無法控制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伸出手。

這樣一個人就像罌粟一樣讓他上癮，但是……這也是一個一觸即碎的幻影。

任天逐的眼神突然帶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，他不由自主的再度開啟了異能，在一片淡藍色的淺光中，凝視著對方認真思考的表情。

這樣的情景，還能出現幾次？

任天逐的心突然鈍痛起來，這樣的感情對於他而言太過陌生。哪怕是眼睜睜看著那個人的生命流逝，也從未像這樣……

任天逐不由的撇過頭，蹙緊了眉峰。

“疼！”衛白不滿的聲音傳了過來，任天逐一驚。

“手松開！”說著，衛白甩了甩任天逐拽的死緊的手。

被猛然打斷思路的任天逐有些無措的松了手，然而下一秒，就被衛白反握住。

衛白很想假裝不介意的撇開頭，可是動作做了一半，才想起來對方根本就看不見。他不由想露出一個嘲笑自己的表情，可嘗試了半天，也笑不出來。

“……”衛白繼續嘗試著說點什麽，誰知大腦裏空空如也。

任天逐在這時候更加無言。兩個人的目光都四處飄移著，卻不敢在黑暗中朝向對方的方向。

久違的尷尬瞬間降臨，衛白的大腦一片混亂。

為什麽要這麽做？他是怎麽做出這個動作的？說些什麽？

……

眾多問題在大腦中爭先恐後的擠成一團，然而沒有哪個能真正得到答案。就連衛白自己都不明白前因後果，對方只是突然有些奇怪的握緊了他的手，他呵斥了一下，對方就慌裏慌張的松開了，那他為什麽要反握回去？

為什麽？

衛白的眉毛都要皺到了一起，卻沒意識到，盡管自己想不出答案，卻也沒有松開握住的手。等到他重新想到這個問題，他的手又被任天逐主動握住了。

兩人就維持著手握手的狀態，傻傻的站在水池邊上。

許久許久，衛白幾乎都覺得自己要崩潰了，他還是不明白，為什麽要反握回去？

與此同時，任天逐的心裏也一遍一遍自動回放著剛才的情景，對方竟然握住了他的手……

兩個人的內心再度南轅北轍，而時間就在沈默中緩緩的溜走。

終於，莫名罰站很久的衛白意識到了重點，然而開口的前一秒，他竟然又猶豫了起來。這一猶豫再度帶出無數的問題。

為什麽不開口？他在猶豫什麽？為什麽自己變成這樣？

……

衛白深陷在邏輯的海洋中不可自拔，任天逐卻早已恢覆了正常。

“再休息一下？”任天逐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
衛白已經臨近崩潰，幸好這個問題足夠簡單，他二話不說給出了答案：“嗯。”

任天逐牽著衛白的手，慢慢引導著對方往後退了幾步，隨後兩人席地而坐，拉著的手終於自然的松開了。

手一松開，衛白的腦子也跟著清醒了好幾個等級。雙方沈默了一會，衛白卻滿心想要把剛才的失態掩蓋過去。很快，他想到了好的問題。

衛白嚴肅的清了清嗓，開口問道：“上次的問題你沒答完。”

“嗯？”任天逐回了一聲，算是表示聽進去了。

“你說，我們是被選中進來的，選中的依據，到底是什麽？”衛白理了理思路，問出了第一個問題。

任天逐沈默了一會，似是在思考，隨後他回答：“特殊能力”

“……”這特麽和之前的答案一模一樣吧？坑我呢？衛白想了想任天逐這種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性格，忍了忍，繼續細化問題：“特殊能力，是怎麽個特殊法？”

“……”任天逐沈默的更久了，然後，很是認真的回答：“跟普通人不一樣”

……那一瞬間，衛白腦中幾乎匯聚了三十二個國家的經典國罵，然而他忍住了。

“下一個問題。你知道出口在哪嗎？”本來衛白還有一肚子問題，可是他太明白任天逐在語言上的“強大”，問其他的，只怕自己真的會氣死。

這次任天逐沒有猶豫，他十分果斷的給出了答案：“知道”

嗯，果然這種是不是的問題最容易得到答案。等……等等……

黑暗中，衛白不禁露出了這一輩子從未出現的呆傻表情，“你……說……你……知……道……出……口？”

“嗯。”又是個肯定的答覆。

衛白的思路瞬間如煙花一般炸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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